SOMEWHERE, LIKE A SCENE FROM A MEMORY, THERE'S A PICTURE WORTH A THOUSAND WORDS


Day 9 - 風的響聲

在車廂碰到一對日本夫婦,他們的友善使我動容。

他們已經退休,今次到北歐旅遊三個月,
丈夫丸山先生以前是建築監督官,太太是游泳教練,
用著從劇集學來的日語、簡單英語和漢字,
從我此行的目的,
我們談到了山、《岳》、《孤高之人》、Mont Bell。
下車前我主動交換了聯絡方式,
印象深刻的是丸山先生寫字時的一絲不苟。

在車站又遇到了兩名在藥廠工作的日本女生,
丸山先生提議一同乘計程車到目的地,
結伴同遊而不帶半分抗拒,多少是令自己詫異的,
在好畫面駐足時亦有問自己獨自上路會否看得更多,
但丸山夫婦的熱情親切使我想到和他們一起走才是最大的得著。

天色不算太好,
可能就只拍到一兩張好照片,
但那刻的我竟想將攝影遺忘,
而完完全全地融入森林的寧靜。

丸山夫婦說要再走兩公里,
過了數個路標我還是沒跟上,
我有點迷了路,
森林的路帶點崎嶇,
我沒有聽音樂,而只像獵鷹捕獲獵物般尋找路標。

在森林迷路的九十分鐘裡,
只有樹、葉和風的聲音,
天與地從未如此平靜,
我和自己對話,
我問自己馬克思的《探求》可會是我的生命之詩?
在腦際縈迴的卻是顧城《一代人》的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我不知道我的找尋會否使我如夢遊者似地清醒,
我只知道我要繼續尋找這個世界,
我的非自主記憶太過強烈,
只消一個感官經驗的觸發已足以重現所有感覺與片段、
所有獨自一人上路的經歷、所有的攝影過程以致所有構圖,
那是嶄新而本真的境域,
提醒了我所有旅程終究都不是一無所獲的。

然後,
一時四十六分,
我再次看到人,
內心竟然有種奇突的安全感。

Postscript: 後來才想起陳之藩先生說過永遠不朽的,只有風聲、水聲,與無涯的寂寞而已,
也許這就是為何我在林中會感到離答案又更近了的原因吧。

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