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HILISM AND EMANCIPATION
PRELUDE
I felt like riding on a train only to find out the track is missing, missing, entirely. Yet the discourse, life has to go on, must in any sense, be accounted for. But I am not strong, in fact I never have been, and more importantly I do not, in any understanding, feel strong either. And so that is the problem. That is the blind-spot. That is what has been altogether missing right from the very beginning. And I am just so speechless, so speechless for every syllable, every word, every passage, and above all, everything.
I.
記得是革命前的某個晚上。
論文導師說他的研究或許沒有很大影響力,
不是那種單純看引用次數的影響力,
而是從整體而言,學者們建構了這樣那樣的理論與模型,
但我們真正所觸及的,就只有一小部分而已。
我問,那樣的話,追尋知識/學問是為了甚麼呢?
導師答道,我們的研究即使只為整個知識系統貢獻了一點,
但在過程中我們瞭解了這世界多一點,
而這足以構成我們生命的一部份。
那是久違了的充實。
從因素分析、到網絡與自我、社科、及至海德格的此在和對科技的討論,
我們談到了許多。
導師是唸哲學和數學出身的,這些當然都難不到他,
而即使只是走馬看花,也足夠令我大開眼界。
後來當我轉念,
想到假如生命其中最重要的一部份是認識自己,
又若追尋知識是其中一條進路的話,
當通向理想的路往往如此迂迴,
那不論為誰,不論為著甚麼,
都不應輕言放棄理想。
II.
那是一場革命,
即使是一場失敗了的革命。
因為是革命,
不論好壞,人們的生命已被徹底改變。
讀社會學的人是清醒而痛苦的,
因其解構過程是如此的非人化,
那時教授卻說讀社會學不但要理性,亦要感性。
學過的許多都忘掉了,
又,即使它令我變得更深沉懷疑悲觀無力,
我卻從沒後悔走上這道路:
沒有社會學,
我將不會遇上哲學,
亦不會遇上存在主義,
根將不會深入黑暗,
而我將不會明白單向度的正面是浮淺而欠缺的。
遇上能走進生命的學科是一場緣份,
它不單純改變我對社會的看法,
更整全地改變了我的世界觀和生命。
在那個令人絕望的生日夜後我在想甚麼呢?
只記得那天比任何一次,
甚至所有社會事件加起來都要絕望,
血淚浮塵,過眼不是雲煙,
陰霾一直沒有褪去,
一切都記憶猶新,
而這就是生命。
III.
那天我想必用光了全部眼淚的儲備。
曾想過放棄所有,
Tyler Durden說過
"It's only after we've lost everything that we're free to do anything",
又,Reese說過
"In the end we are all alone, and no one is coming to save you".
好一陣子甚麼都寫不下,
還是陶先生形容得深刻:
「千頭萬緒困束一起,蜷伏回去,內中洄漩流蕩,而成內在的鬱結,鬱而不發。滿腹委屈,像哽塞在胸口,不能咽下。內心強烈要求追憶,如雲湧現,時聚在過去,時聚於當下。」
那陣子就只有工作,
到回過神來,才喚起自己對自我、自主、自由、主體性的思考。
結他的旋律確實令我顫抖,
歌詞也的確是感人的,
但正如教授那時候說,
提問的方式往往會決定答案為何,
如是,
最重要的始終是脈絡罷。
記憶像鐵軌一樣長。
馬家輝寫過:
「人間情事如果從開始即知道只能經歷一次和不會留下影像,態度必不一樣。」
然而,如深淵般的記憶畢竟是不自主的,
因此問題從來不是遺忘,而是克服,
照片能定格時光,記憶卻總有裂縫,
而若列車前進需要新的燃料,
我想,在淚線乾涸後,
映入眼簾的已是嶄新的視野/境域。
INTERLUDE
I guess people just come and go in one's very life. And with this one can safely presume everything fades in life. Yes, all is solid, but all is smoke still.
IV.
於蒼穹下我再次書寫。
所謂「莫忘初衷」指的到底甚麼呢?
文學、攝影、電影、音樂、鄉愁、玄思,
I keep on walking for the very sake of keep on walking,
再一次的出發,
沿途會遇到路標,
一些人一些事會走進我們的生命,
我們也許會相互影響,也許不,
但我就是keep on walking,
因為存在本身就是一個progressive progress,
不斷生成、不斷定義、不斷再定義、不斷揚棄、不斷建構、不斷重構、不斷破、不斷立、不斷不斷、不斷不斷,
就是那樣,如此這般,
點,最終就會連起來:
In every why, there is a wherefore;
in every no-longer, there is a not-yet;
in every the end, there is a new beginning.
不是為了誰,是為了自己;
不是為了詮釋,是為了不被詮釋;
不是為了改變世界,是為了不讓世界改變自己;
不是為了探求存在的所謂定義,而是為了不讓自己的存在被定義。
在曼德勒山,我驀然再次聽到世界的呼喚與天地的契合,
不動如山,無言無語,
「永恆」忽地閃現,
而我的節奏,也該回來了吧。
V.
好不容易到了第四百篇。
翻起舊照片才發覺自那天拿起照相機已是十年,
這十年來的攝影路斷斷續續,
而最初,就只是想試一試而已,
沒想到它後來竟成為了自己的一部份。
張愛玲在《連環套》寫道:
「照片這東西不過是生命的碎殼;紛紛的歲月已過去,瓜子仁一粒粒咽了下去,滋味各人自己知道,留給大家看的惟有那滿地狼藉的黑白的瓜子殼。」
我一直在追求想像中的畫面,而身邊的人和事總不是我的重心,
直到好友的婚禮,我在觀景窗看到了別的世界,
她們的迴響,仿佛替照片賦予了別的生命,
或許,我也在改變吧。
伴隨攝影的是專注,
而不論是平靜抑或是旋律,
我終須找到自己的節奏,
那天在舊地當瞳孔再次看到星芒時,
我知道我將重拾這一切。
VI.
法語有句話叫Vive l'amour,
是十分愛情主義的一句話。
同名的華語電影題為《愛情萬歲》,
人,該怎樣理解一萬年這概念呢?
不期然的將萬歲跟這段文字連結:
「人類畢生都在與時間抗爭,我們不願意死去、被遺忘;我們本想執著地眷戀一個愛人,一位友人,一隻狗,或者某些信念。總有一天,那個原來愛過、痛苦過、共事過的一些人、一些事,通通不會留下……,時間是無法抗爭的。於是莊子在《齊物論》裡說了一句隱晦話:『參萬歲而一成純。萬歲是永恆』,『一』是整存性,一成純是放下了與時間的抗爭,永恆即在當下。」
縱然INFP多少有點愛情主義,
那時畢竟還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一萬年足以讓許多事物誕生又滅絕,
但若時間是相對的,
Even life has never been linear, it will somehow all regress to the mean.
是以萬年也好、千年也好、甚或十年也好,
在時間的長河裡它們都一樣微不足道,
而我們擁有的,就只有當下而已:
"Yesterday is history.
Tomorrow is a mystery.
But Today is a gift.
That is why it is called the Present."
那,我找到我的Raison d'être了嗎?
VII.
關於意義。
羅素在《What I have lived for》寫道愛情、知識和悲憫三者支配了他的一生,
不完全是緣起,
但畢業後著實一直沒停下腳步地尋找答案。
二零一零,
剛離開舊公司,想道無論如何都不要成為自己鄙視的人,是為第一個答案。
二零一一,
入職不久,沒看清前路,但決定了即使理想與現實之間有著鴻溝,
即使沒能達成理想,情可跌進鴻溝亦不要變得現實,是為第二個答案。
二零一二,
末日將近而一直沒找到最後的答案,
帶著疑問出發到千湖之國,
那是一趟探索靈魂的旅程,
爾後,我一直遲疑孤獨會否就是第三個答案。
"It's hunting season and the lambs are on the run
Searching for meaning
But are we all lost stars, trying to light up the dark?"
如果問我最後學懂了些甚麼,
那就是不要只靜待流星去劃破黑夜,
而是得讓自己綻發光芒,
無論它多麼暗淡,卻是誰都不能奪去的。
一星如月看多時,夜又照亮了夜,
世界也許改變了,
但它並沒有結束,生命從來沒有終局,
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場辯證,
正如希望本是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
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
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風暴過後,
你將參悟何謂輕舟已過萬重山,
曾經那是一溝絕望的死水,
沒想到醜惡卻開墾出別的世界,
而待到柳暗花明時,
只覺雲淡風輕,
也無風雨也無晴。
至此,
我的答案是,
Searching for meaning per se, 就是我的Raison d'être。
POSTLUDE
"To live is to suffer, to survive is to find some meaning in the suffering."
- Friedrich Nietzsc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