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PIRIT CARRIES ON


二零二四年十月十二日,晚上九時許,阿婆離開了我們回到天家,享年一百歲。


這些年來上過些課、讀過些書、經歷過些事情,但收到消息時,心情依然複雜。


阿爺走的時候我只有十歲。那時的我對死亡沒有任何概念,只記得冰冷的靈堂、自動售賣機的楊協成、鞋櫃的白飯魚、儀式間表弟的表情、麻布、鞠躬,和謝禮。


不久後,外婆也離開了,那次我更沒記憶。自此,死亡的概念暫時從我的生活消失。


直到二十歲時,在瑞士交流的某天,從Xanga得知舊同學因病辭世。無法相信那次在輕鐵月台的對話是和他最後的記憶,他的死開啟,或強化了我對生命的質疑/憤怒。


十五年前我總算如願到中大讀書,在書店偶然讀到陶生的哲學的陌生感,然後在潤昌堂旁聽死亡與不朽,是影響一生的經驗。


二十五歲,某天父親平靜地告知阿嫲已經過身並已火化。我想起預科時代,某次回鄉父親叮囑我要帶相機替阿嫲影車頭相,從來只喜歡風景攝影的我不以為然。


那時的生活一塌糊塗,有些晚上幻想患了腦退化症的阿嫲晚年的光景,再滲雜過去和現在的不如意,仿佛就能體會何謂悲傷。


二零一九年春,在舊老闆的Facebook得知,舊同事終究不敵癌病辭世。想起那段在研究中心無聊的日子,卻見證了癌症的恐怖,頓覺荒謬。


疫症期間,某次回家食飯,父親說叔公已經過身,著我和姊姊準備帛金。小時候某次過年到叔公家中黐餐,成了追憶。


後來我們到了加拿大,兩年間替阿婆慶祝她九十九和一百歲生日。


這兩星期阿婆已經累了,但仍然認知來探望的家人朋友,看到舊照片和影片依然表現快樂。從姨媽口中得知,原來阿婆很喜歡百歲大壽我替她拍的照片,覺得顏色很美。對我來說,這就是路標。


上週久違的去了彌撒,進堂、起立、焚香、聖詩奏起,剎那間淚水竟湧出眼眶。阿婆是虔誠的天主教徒,百歲大壽祝願的第一句是感謝天主,令她能和家人共聚。在最後時刻,這應是阿婆的終極關懷。


感恩節週末,陽光明媚的早晨、湛藍的天、風打落在黃葉樹,陽光穿透黃葉射入眼簾,如此平和,如此安靜。


歷經一個世紀,阿婆的一生充滿意義,過去、現在、將來如是。


天亮了,史上最大的火箭成功發射和回收,人類的歷史仍在延續,let us keep on wal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