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NLIGHT

沒想到一年前的遊記竟然拖延至現在還沒完成。

好像有很多話想說，
卻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大概跟社交媒體的流行無關，
不過是長時間被厭煩跟無力感籠罩，
然後在沉默和欲言又止間徘徊。

想來也是城市的政治的全盤失敗後的餘波。
生活在沒有希望的城市，
對荒謬早已習以為常，
漠然感如癌細胞般深入骨髓，
反正做甚麼都沒有作用，
就不如甚麼也不做，
誰都能看見城市正走向衰亡，
對一切陳腔濫調的口號和意識形態感到厭倦，
反正怎樣也是無能為力，
不如連發牢騷的力也省下來，
漠然是比絕望還要絕望的回應。

在失去希望的時代，
唯一剩下的只有日常生活微小／卑微的幸福感：
讀一本好書、
看一本好漫畫、
玩一個好遊戲、
看一齣好電影、
走一條新路線、
吃喜歡的食物、
和街上的貓咪玩耍、
短暫逃離煩人的城市......

如一切大論述死亡的時代一樣，
只能掙扎求存，
再沒有堅實而能依靠的信念，
仍然日復日地輪迴，
存在必須經歷自我奠基的過程，
城市的空氣卻是輕得無法著地。

二零一八是怎樣的一年？
接腫而至的壞消息，
一再挑戰精神的負荷，
還未及平伏心情，
仍然疲於奔命，
另一壞消息又忽地襲來。
私人生活如是，
想到因政治而失去自由的抗爭者又更是絕望。

能預想的太少，
會變化的大多，
人生是期望與失落的螺旋。
從外在的觀點看，
無關個人選擇，
生活的痛苦總比幸福要多。
我又轉念，
幸福的時光無疑不過浮光掠影，
但若沒有這些片段，
生命想必就沒甚麼動力可言。

在困難的一年，
慶幸我們仍在一起，
黑暗令人生畏，
卻值得一再回味生命裡曾有這樣美好的夜晚：
格林德瓦浪漫的夜、
墾丁的星夜、
梅窩的海灘、
長洲的燭光、
東京鐵塔的燈火、
從富士山回來的長夜、
還有三年前下白泥的星空。

人生是一連串隨機變量的組合，
假如最初發生的是B而不是A，
後續的事件都會全數改寫。
如果我們當初沒有相遇，
可能我不會喜歡登山、
可能我不會回到奧爾騰、
可能我不會嘗試達成最初的目標、
而肯定的是我的生命將不如現在般閃亮。

每次想起我們共渡的星夜都覺得感動，
城市的黑夜很長，
黎明依然遙不可及，
越是黑暗的時代越是需要有人同行，
如是，
就讓我們跟隨月光的指引繼續前行，
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