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見


「假如一間鐵屋子,是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裡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都要悶死了,然而是從昏睡入死滅,並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現在你大嚷起來,驚起了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這不幸的少數者來受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你倒以為對得起他們麼?」

「然而幾個人旣然起來,你不能說決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

魯迅的話是教人慷慨激昂的,
它成就了我那時候的世界;
但在我從教條與意識形態解放的同時,
那怕是一丁點的樂觀主義亦能令人陷入一連串的自我質疑。

北島說,
在沒有英雄的時代,
我只想做一個人。
那麼,人是甚麼?
哲人有過不同的演繹,
但更現實的是,
到底做些甚麼才是正確?

國際歌始終是好聽的,
可這無關社會主義;
舊世界縱快要被打得落花流水,
須為之鬥爭的真理卻不是英特納雄乃爾,
而僅僅是常識而已。

記得師弟那時跟我說讀社科的人必須忍受從見山是山到見山不是山的痛苦,
批判是必須而危險的,
越是清醒的人則越是痛苦。
友人說過期望有一天可以看破紅塵或中六合彩,
比果陀更荒謬的戲劇每天在這褪色的城市不斷上映。
他們說不要放棄改變世界,
但改變從何而來,
卻總不知道從何說起。
諸法無我,
倘若見山還是山,
我想所謂時代,
也不過如是。